万玛才旦 - 新片场

虽然有床戏但依旧很佛系！专访「撞死了一只羊」导演万玛才旦

前几天由复联4掀起的霸屏运动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虽然它占领了接近90%的院线场次，这两天上映的内地影片可谓是夹缝中生存，但这夹缝中却顽强地生长出了一棵生命力强盛的小草，它就是在今天公映的《撞死了一只羊》。《撞死了一只羊》在定档之时，复联4的定档消息还未发布。在听说跟《复联4》撞档后，《撞死了一只羊》片方一度考虑过要不要改档，监制王家卫坚持觉得，电影院也不能只放《复联4》啊，不改了！厂长一度想起当年跟《美队3》撞档的《百鸟朝凤》，当时《百鸟朝凤》出品人方励为求周末增加影院排片，心酸下跪。难道这次的《一只羊》又要重演此幕吗？王家卫已经先发出了力挺本片的誓言：这样有力度的一席话，也无疑打动了很多观众和影院。然而这到底是一部怎样的电影，敢坚挺于此，竭尽全力用0.1%的空间搏出中国艺术电影99.9%的未来？在影片上映前的一个周二，厂长来到了导演万玛才旦在北京暂时的住所，来了一次关于《撞死了一只羊》的采访。万玛才旦向新片场粉丝问好万玛才旦是谁？这是一部怎样的电影？国内的少数民族电影经历了从上世纪的国家化叙事向个人化叙事的转型，而这种“转型”，普遍被认为是由2005年的《静静的嘛呢石》带来的。也正因此，万玛才旦被世人冠以“藏族题材电影第一人”的美誉。在去年的第75届威尼斯电影节上，万玛才旦带着他的藏语艺术电影新作《撞死了一只羊》，斩获地平线单元的最佳剧本奖。在金马影展上，这部电影分别获得了最佳导演和最佳改编剧本两项大奖提名，在今年的亚洲电影大奖上，它又以最佳导演、最佳摄影、最佳原创音乐等多项提名成为获奖热门选手。除此之外，电影还拥有金像、金马获奖团队的配置：监制王家卫（代表作《东邪西毒》《重庆森林》《一代宗师》）摄影指导吕松野（第52届台湾金马奖最佳摄影奖提名，代表作《塔洛》）音乐林强（五届金马奖最佳原创音乐获得者，代表作《刺客聂隐娘》《天注定》）声音指导杜笃之（九届金马奖最佳录音、最佳音效获得者）剪辑指导张叔平（凭借《重庆森林》《一代宗师》获香港金像奖最佳剪辑，王家卫御用剪辑和美术指导）▲从左到右顺序分别为张叔平、林强、吕松野、王家卫、杜笃之绝对360度无死角的大师班底！《撞死了一只羊》幕后特辑两部小说的珠联璧合在成为导演前，万玛才旦是以小说家的身份为人所知。他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就发表文学作品，然而大部分题材都是藏族生活。《撞死了一只羊》就改编自次仁罗布的小说《杀手》以及万玛才旦的同名小说。在导演的豆瓣上是这样介绍这部影片的缘起的而这部影片在构思之初，甚至早于威尼斯电影节地平线单元奖最佳影片提名的《塔洛》。将两部小说糅在一起，让这个故事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都是发生在公路上的故事，背景和文化上又很接近，佛教里救赎和施舍的善念贯穿全片。于是，一个撞死了一只羊的司机，和一个想要复仇的杀手，在这部电影里神奇地相遇了。“相遇的这场戏份，全剧组都在等风，但是天气是说不准的。”如果你看过影片会发现两位主角相遇的场面风沙滚滚，尘土满面，增加了影片的不确定性和悬疑感。“我把自己的小说放在了前半部分，次仁罗布的小说放在后边，用两位主角进行串联，同时也让两个人冥冥之中产生联系。” 这点厂长觉得十分有趣，因为在观看影片时故事十分流畅，完全没有两部小说中的故事依次登场的感觉。床戏必不可少！电影中有一场床戏，就是司机金巴背着半扇羊肉去会情人那场。导演自己的幕后手记中说：平常拍夜戏时一般无关人员都不会来，但是那天晚上似乎全剧组的人都到了。我看到大家互相打招呼时的表情都很暧昧，神秘一笑似乎彼此就心领神会了。我笑着跟旁边的摄影或者副导演说：今晚的气氛还挺诡异的。摄影师或者副导演回答我说：万玛才旦要拍床戏了，大家当然好奇啊！导演跟厂长透露，这段床戏其实在两本小说里都没有的。“加了这样一场戏，人物有了一个转折点，让主角金巴意识到了他和杀手命运的关联性。这样的转变需要一个具体的设置，那就是他的心思不在床事上。但电影本身是凝聚的艺术时间不会很长，这场戏又很重要。所以需要一些其他辅助的场景来强化，比如他们暧昧的关系，情人是怎么出场的等等。” 这些都是为了通过床戏体现金巴内心的转变。两种康巴汉子片中两个主角的相遇也非常具有戏剧性，且非常具有表现力，表面外形上完全不同，却有着相同的信仰内核。在选角的时候，万玛导演的三字真经就是——“凭感觉”。《撞死了一只羊》中的司机金巴同样出演过万玛才旦的上一部影片《塔洛》，并凭借此片获得金马奖最佳新人奖的提名。“但杀手的演员我们就找了很多，从气质上要跟司机有明显的差别，比较颓废，眼神上也比较忧郁，甚至眼球上有血丝。最后决定了演员更登彭措，两个主角各自穿上行头，放在一起，拍定妆照和视频时你会发现，两人呈现的反差十分明显，那个感觉就是我想要的。”然而观众看到的是影像，光凭演员自身外形和气质的差别还不够，所以要想一些办法完成视觉上的夸张和对比，“杀手是一个典型的康巴汉子，穿戴很旧但符合传统，这跟他的执念更相关，他要遵循传统的力量，用传统的方式在路上行走多年，只为完成最后的复仇。但这个杀手很柔弱，辛劳的奔波无法让他是很健康的，所以我们要故意让他咳嗽几声，有一种生病的感觉。”“相反，司机金巴虽然也是一个康巴汉子，但作为一个运输司机，他跟外界有很多接触，这从他的服装、抽的烟、听的歌曲就能看出来。他也会保持着一些康巴人传统的特征，比如他的饰物、手上的戒指。”“说是司机与杀手，但两位主角在片中的名字都叫“金巴”，金巴在藏语中的意思就是施舍。”4:3+黑白+胶片质感本片最让厂长印象深刻的就是影片选择的画幅比例，以及画面呈现出粗粝的胶片质感。这一尝试，也是万玛才旦的第一次。他也解释了做这个决定的理由：“这跟我们想呈现给观众的年代感有关系，但对年代做了一个模糊化的处理。4：3的画幅以及胶片质感就想体现这个故事不是发生在当下的，但具体哪个年代也不会明确表现，只通过司机听的卡带、喝的啤酒瓶子等元素来带给观众一点年代的距离感。”“这部片子其实是比较荒诞的，我们就要找到一种贴切的视觉表现方式。4:3的画幅是为了强调他们内在的人物关系。同时影片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时代背景，这样的设置能让观众产生一定的时空距离，以及年代感。” 视觉和色彩是三个时空的载体不仅4：3的画幅是亮点，本片还运用了大量的黑白镜头、还有看起来如梦似幻的变形镜头。据万玛导演跟厂长透露，视觉形式的变换也是为了更清晰地呈现片中的“三个时空”。分别是“现实的时空、回忆的时空、梦境的时空”。这种时空的变化就蕴含在画面的色彩和镜头的表现形式中。酒馆的戏份也作为“时空转换点”显得格外重要，室内场景温暖的色调和两位金巴望向窗外大雪纷飞的黑白画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同时也构成了两个人物内心的连接。两个“金巴”最有趣的地方不过于杀手呈现出来的柔弱，而司机外形的强壮。万玛导演自己对这样的设定也给出了解释：“他们两个金巴可能互为一体，因为一个人会具有两面性，杀手表面柔弱，可是复仇的执念异常坚定，司机金巴他看起来强壮粗野，但撞死羊之后想要超度这只羊又体现了他的慈悲心。”可这种由外到内的对比，最后在两个人身上好像发生了一种互换。最终有慈悲心的司机，在梦里完成了这次暴力的复仇。而万玛才旦说，这不是“一次看似暴力的复仇，而是一种大的慈悲”。“杀手虽然最终选择了放下，但他的内心是煎熬的。杀手要复仇的那位老人的内心也是很难放下自己的罪恶感的，所以他才会每天去转经。而司机最终替杀手完成了这样的复仇，其实是对他们最大的解脱。”最后的最后，金巴梦醒，再次开上货车驶向远方，他摘下从未摘掉的墨镜，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更明亮、更清晰了……《撞死了一只羊》终极预告厂长已经许久未见这样能给内心带来净化的电影了。去观影的你，在这种亦真亦幻，现实、回忆和梦境的交错中，既体验了一次脑力运动，又接受了一次心灵的洗礼。关于影片奥义的答案，今天厂长只是听到了万玛导演自己的版本，但他也完全接受“87分钟的电影看出87种解读”，“这本身就是一个充满多义性的故事。就像小说一样，多义性正是它的魅力所在。” 这样的感动大概也是艺术电影最迷人之处吧。说了这么多，你可能要说厂长是不是有点吹过头了，我只是真心不希望这样一个在当今中国电影市场中如此特立独行的存在，被普世的流行电影文化淹没。多年后的我们，或许也能回忆起当年有这样一部藏语电影，在可可西里的沙漠狂风中独行，却与我们的心灵碰撞出了一片广阔深厚的精神世界。这才是《撞死了一只羊》带给我们当下中国电影最大的财富。-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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