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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会遇到很痛苦的事，与其在自我怜悯中将它无限放大，不如当作笑话说出来。”身边每个人压力都很大。仿佛人人都能罗列出一大堆烦心事，工作的、生活的、感情的……遇到烦恼时总感觉这个坎儿好像过不去了，怎么偏偏自己如此“命途多舛”。爱山也有烦恼，跟绝大多数人不一样，她的烦恼是眼睛看不见——爱山今年26岁，职业是盲人按摩师。很小很小的时候，爱山只是觉得自己眼睛跟别人不太一样，用她自己的话来说：“睁开眼睛，里面眼球是白色的，有点恐怖片的感觉。”后来家人带她去医院治疗，却只得到大夫冰冷冷的回答：“别白费劲了。”轻描淡写5个字，在爱山一家人听起来，却像是晴天霹雳。本就出生在一个农村家庭，家里有些重男轻女的观念，再加上眼睛得了这种病……从小跟着奶奶长大的爱山，感觉自己更像是被“散养”大的。有一次，爱山自己在厨房玩耍，不小心刮倒了一大锅卤汤，滚烫的卤汤洒在她的脚上……直到现在，爱山的脚背上还是有明显的疤痕。以上，都是被记录在动画短片《爱山记》里的故事——《爱山记》是在本届NEW ERA青年电影季主竞赛单元中，获得最佳动画/实验短片提名的作品，导演是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动画专业毕业生洪嘉宝。她将动画片和纪录片相结合，并结合京韵大鼓等传统曲艺的新颖形式，是一次创新的尝试，同时也是大胆的冒险。这部短片作为她的毕业设计，入围了包括 St.Louis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 在内的多个国际电影节，并在 Independent Shorts Awards、Changing Face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 等电影评选中获奖；还作为优秀作品在“中国重点美术院校2018届毕业生优秀作品展”中展出……说起自己和爱山的相识，她们是在五道口一家盲人按摩店认识的，“因为我是那里的常客，而且她（爱山）的个性很逗，一来二去就交了个朋友”，“想借这个机会，让爱山知道有一个人可以多少理解她的处境，给她多一点安慰，和面对生活的勇气；也想为以爱山为例的少数群体、弱势群体发声”。而对爱山来说，与洪嘉宝导演的相识，更像是生命赐予她的一个礼物，她常常说：“能认识你真是太好了”“要是再早几年认识你就好了”。也是因为爱山很喜欢一些老东西，京剧，剪影，特别是京韵大鼓，洪嘉宝就索性用京韵大鼓为这部短片配乐。为此，她特地到处打探专门研究传统曲艺的老师的消息。最后机缘巧合，找到了天津曲艺团的张博老师，也就是我们在短片中听到的京味儿十足的声音。不仅仅是配乐，在整部动画创作的近半年过程中，洪嘉宝修改了很多版本，制作了许多分镜头，也有因为影片节奏和时长限制，而不得不“忍痛割爱”的部分——比如有一次，她看到爱山站在楼梯的拐角上，对着窗口，就问她在做什么。爱山说：“我在看月亮。”还有一次，爱山说想吃皮蛋瘦肉粥，于是她们一起去超市买了米、瘦肉和皮蛋，忙活一上午做了一大锅粥，爱山让她带一些回家，说着从橱子里拿出一个“碗”。与其说是碗，其实就是一个一次性的米线外卖盒，里面有很多很脏的油……怕伤到爱山的自尊，她还是用那只碗盛好了粥，只是最后没有再喝。那段时间，她的心情难以言喻的复杂。爱山还说过，她的梦想职业是法医，其实她是个蛮有远大抱负的人。但最终成了一名盲人按摩师，因为受到自身条件的限制，“只能做这个”。不过考虑到整支短片的故事性、协调性，这些故事没有出现在最终版本的短片里。这样经历了反反复复的探索与修改，才有了《爱山记》在短短5分钟内呈现出完整故事线与有趣但和谐的视觉体验，令所有观看者眼前一亮的影片。大家因为影片的创新感到惊喜，同时被爱山这个人物深深吸引。通过短片，我们能感受到爱山是真实存在、有血有肉的一个人，通过影片，我们可以看出，爱山经历过无法接受现实的煎熬。比如在厨房里撞倒卤汤锅的片段，就还原了爱山小时候被放养，但是比起磕磕绊绊的自己，家长却更想安慰哇哇大哭的弟弟的经历。比如她有时会深陷沮丧：“如果我眼睛不是这样，说不定现在婚也结了，孩子也有了……”短片中还出现了一个令人心痛的片段，爱山尝试过了结自己的生命，用绳子勒自己的脖子自杀，这也不是虚构的。她挣扎过，怨恨过，不可遏制地痛苦过；但不一会儿就满血复活，立马又吵着要去吃黄焖鸡米饭了。因为在某一天，她突然想开了：何必揪住自己的苦难不放呢？生活既然已经对我如此残忍，我为什么不能对自己好一点？与其恐慌自己的未来，陷入无穷无尽的挣扎和窘迫，还不如去吃一顿黄焖鸡米饭。虽然接受现实并不是终点，之后可能会面临更加艰难的路，但说不定走着走着，乐呵着，路就越来越宽了呢？反正比留在原地自怨自艾好多了。不只是爱山，我们都一样。就像《阿甘正传》里说的：“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块是什么味道。”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难题，很多问题是作为个体无法解决的，那你要不要沉醉于此再去渲染这种痛苦？也许放任自己痛苦可以安慰到你，但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杨绛曾写过：“这个物欲横流的人世间，人生一世实在是够苦的。”我们常常深陷与自己和他人的斗争中，无尽地将自己的苦闷和他人的幸福做对比。可是每个人都会有痛苦，你永远无法体会到那些比你苦上好几倍的人，他们的日子有多难。我们有健全的身体条件，正常的跟社会沟通的环境，这已经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幸运了。然后你只能承接自己的那部分痛苦，再默默消化。大张伟有句话很戳心：“我寂寞得像大风天里的塑料袋似的。”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像是一个塑料袋，或是一艘小船，一片叶子，在天地间飘飘荡荡，渺小得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而已。所以，比起反复重复自己的不愉快，选择聚焦于眼前的点滴幸福，不是更好吗？如果人生实苦，不如苦中作乐。活在当下，乐在当下，然后给自己一个做梦的机会：比如爱山，她现在的梦想是拍一部大片儿，自己做女主角。在那部片子里，她穿越到古代，成了一名女士兵，然后在战场上奋勇拼杀，跨越一路艰险，慢慢晋升为女将军，最后战死沙场。在她死去的那一刻，漫天的花瓣飞落，像一个襁褓把她包裹起来……然后，她奇迹般回到了现代，发现父母守在她的病房前，已经白发苍苍，还在焦急地等她醒过来。——配乐呢？——配乐就用那首《时间都去哪儿了》。门前老树长新芽院里枯木又开花半生存了好多话藏进了满头白发记忆中的小脚丫肉嘟嘟的小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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