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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 共 1 篇
  • 乔梁:当我们谈污染时,我们在谈论什么? | NEW ERA 电影季展映周

    有时候人在外漂得太久,就再也回不去故乡了。电影《塬上》,便讲述了这样的故事。《塬上》在今年获得第39届莫斯科国际电影节最高奖项——圣乔治金奖最佳影片奖,这是3年来华语电影在国际A类电影节上斩获的最高奖项,也是华语电影迄今在莫斯科国际电影节上取得的最好成绩。其后又获得第31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中小成本故事片提名,入围第41届蒙特利尔国际电影节,在专业领域获得了诸多肯定。导演乔梁(左)和主演高子沣(右)作为本届 NEW ERA 青年电影季在朝阳文化馆举办的展映周闭幕影片,导演乔梁来到展映现场和我们分享了电影创作的背后故事。也用一个“寻找朱鹮”的引子将我们带进了黄土高原,那个对男主角康文来说,已成他乡的故乡。故事发生再说陕西的一个小村里。在北京工作的记者康文,因为要报道一只被无意发现的朱鹮,不得不回到阔别已经的家乡。在寻找这只朱鹮的过程中,他逐渐揭开了当代中国乡村的真实面貌和人与社会之间的困境。电影中主要出现的矛盾冲突有两点。一、如何面对污染?要命还是要钱?康文曾因报道家乡水泥厂污染环境问题,和老同学任万鹏兼水泥厂老板结下梁子。让很多依赖工厂赚钱的乡亲们相继失业。这次为“朱鹮”回家乡,水泥厂污染问题再次被搬到台面。水泥厂已然成为村民主要的生计来源,却也是威胁环境和村民身体健康的罪魁祸首。而对于康文“要命还是要钱”的质问,曾和康文有过感情,却因为他离开家乡而被分手的尚青一语中的:没钱命也是贱的。其中也暗含着尚青为在水泥厂挣钱诱发肺结核无钱治病,儿子因水泥厂整改外出打工摔残的悲剧。二、故乡是他乡,他乡却非吾乡。身为村里唯一一个“走出去”的大学生,康文生活在北京受到了家乡老同学的羡慕。他们以为在大城市生活多年的康文,怎么也是个有点地位的领导,好不容易去了大城市,怎么也得闯出个样子。就像当水泥厂长的同学质问他:“为什么不往上爬当个曾国藩或是张居正。”但事实上,只有自己明白,40岁还只是小记者的他,在大城市打拼没有任何优越感。有的只是愈渐逼近的中年危机和现实的无奈。与家乡的故人无法沟通,在北京生活又高不成低不就,对于康文来说,故乡已不再,无论哪边,自己都是个外人了。对于这两个相互纠缠的复杂矛盾,显然,导演乔梁最要想说的是后者。电影改编自钟平的同名小说《塬上》。小说着重描写了县长和县委书记关于污染的斗争,但故事到了乔梁这里,他不想只说污染。乔梁把这个故事换了一个内核,借着污染的大命题下,更多展现了人与人之间,人与社会之间的困境。这是这部电影的精髓,也是他的老师郑洞天对这部电影最欣赏的地方:“表面上说的是一件事,实际上是另外一件事。”而影片展现的,其实源于乔梁过去个人的经历。电影中回到家乡的康文简直就是他自己的写照。1996年,乔梁于北京电影学院研究生毕业,开始了自己对的影视创作之路。曾执导过《飞》、《时尚先生》、《前妻》、《基隆》等电影,以及《爱了,散了》、《新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等多部电视剧。身为长春人,乔梁已在北京生活多年,基本上一年只会过节回家几天。每次回到长春,总觉得这个城市跟自己越来越没有关系。有一次回家,因为家乡变化太快,自己又太久没回家,忘了自己家那条路的名字。结果连拉他的出租车司机都说,头一次拉一个没喝酒还不知道家在哪儿的人。“北京不是我的故乡,但长春,好像也不是真正地属于我。”乔梁握着话筒,说起这段经历时打趣的笑了笑。导演乔梁在展映现场电影中,康文始终拒绝说家乡话,表现出一种对家乡的不认同的态度。在全片的演员都讲着陕西方言中,这是一个非常突兀的细节,也成为了电影中老同学对他的责怪和不满:“来北京才几年啊,就忘了本了。””你已经脱离我们这个圈子了,有你自己交际的圈子。”这些,其实都是乔梁家乡的同学“骂”他的话。在外这些年,乔梁不再说家乡话。在他的言语间,也的确听不出东北人那种豪爽性情,反而多了些南方的温柔。他发现家乡和自己之间关系越来越淡,没办法理解同学的思维,同学也不理解他的生活。“当你来到大城市后,哪怕你自己不认为自己过得有多好,但家乡的人对你的要求会很高,他们会不自觉地认为你比他们活的好。”这是乔梁亲身感受到的东西。中国社会其实是个人情社会。过去,人们有一个很结实的关系网,但在经济飞速发展的过程中,人与人之间结实的关系网逐渐被瓦解。如果说方言是一个维系这个网的锁链的话,那么离开家乡,这个锁链就该断了。“我们离开了家乡的圈子,立刻就脱离了这个网。但家乡的人还在那里。”直到有一次因为工作,乔梁回到长春扎扎实实呆了两个多月,在长时间的接触后,他才理解了老同学们对自己的看法,也对故乡有了新的认识。于是,他将自己的这些转变,也搬进了电影当中。乔梁工作照影片最后,康文接了一个电话,骗领导说这里根本没有朱鹮,把污染的事放下,化解了和老同学们之间紧张的关系。其实原本还有另一个结局,就在康文接电话这里到此为止,不再有态度。但几番争执之后,乔梁决定康文需要一个态度。"在回到家乡,见过老同学之后,他应该有一个态度的转变。从一开始对水泥厂污染环境很鲜明的立场,到看到村里人还在为生存而奔波,他理解了老同学的人生,所以最后选择了撒谎,同时认识到关于污染这个问题,很难说谁对谁错。"这是康文的转变,同时也是乔梁的转变。从来北京求学到现在,乔梁已经在北京住了很多年。面对越来越严峻的环境污染问题,他渐渐有了自己的疑问。“关闭工厂虽然保证了北京的蓝天,却让河北山西的人大量失业,这样的做法我想画一个问号。”在和乔梁的交谈中,你能时时刻刻感受到他对整个社会的人文关怀。他相信人性是复杂的,相信所有事不是只有好坏错对之分。对于环境问题,只有深入村中你才能发现,有些人甚至还活不起,他们根本没到在意污染这件事的层面上。就像片中尚青对康文那句:“要命还是要钱”的有力回击:“没钱命也是贱的。”要生存,还是要发展?电影里没有给出答案。有人看完片后,认为《塬上》只是将污染的问题流于表面,没有提出解决的办法。但在乔梁看来,这个世界上很多问题是无解的。艺术不提供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是客观的呈现了问题现象。的确,比起那些商业大片,《塬上》要显得格外冷静和克制。影片全片黑白,只有结尾两个镜头用到了色彩。放弃了色彩,放弃了大多数运动镜头,甚至放弃了配乐,乔梁不断做减法,尽可能把自己的情感收起来。只为用一种客观的方式,让观众自己去冷静的观察和思考。这种“收起来”的拍摄状态,也得到了莫斯科国际电影节的评委会主席的认可:“我最喜欢这个片子的地方 是导演把自己藏的特别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问题,每个人都有需要解决的困境。“我们没有什么野心期望能够改变什么,我们只是呈现出生活真实的现状,但这至少能够让人们思考,我们该怎样面对污染,面对生活的苦难,面对未来。”而那日渐疏离模糊的故乡,怕只有孤身一人行走在异乡时,感慨一句“此心安处是吾乡”,来聊以慰藉了。